Thursday, June 7, 2012

龐克。記憶(中)- 衝擊樂團的無限衝擊


距離寫完上一篇Wire 與我的龐克。記憶(上)已過了整整一年又三個月,之所以相隔甚久才把這篇寫了一半的舊文從箱底撈起,主要還是拜前陣子來台演唱的 Marky Ramones 所賜。一個多月前,適巧與網友聊到 Marky Ramones 在Legacy 的演出(老牌龐客樂團 Ramones 唯一碩果僅存的團員,兩個月前才剛在台灣做完一場 Ramones 昔日舊作演唱會),孰知聊著聊著我那蟄伏已久的復古按鈕竟然毫無預景的被扭開,一些塵封許久的往事當晚又莫名的浮上心頭,一幕幕令人懷念的舊日時光像是蒙上光暈的老照片,就這樣栩栩如生的在我眼前晃動,那些令人難忘的青春歲月啊,直到今日依然是生命中最真摯動人的一段! 於是,被喚起的記憶終於令我有了繼續紀錄過去的動力,否則這篇未完成的「龐客。記憶」大概也只能隨俺的記憶永遠地被淹沒了。

時序拉回去年三月,當晚之所以心有所感的記下昔日的種種,只因當天正巧聽到曾經陪我走過年少歲月的老團的復出之作。去年初春,老龐客樂團Wire在"失蹤"多年後終於重現江湖,而更令人驚喜的是他們竟然還交出了一張全新的音樂創作,乍聽那個曾經陪吾成長的熟悉嗓音,使得原本平靜無波的心忽然泛起一陣連漪,五味雜陳的情緒還真令人有股想哭的衝動。這麼多年過去了,原本練就一顆有如鋼鐵般的堅實內心竟在這些充滿兒時記憶的聲音裡崩解,逝去許久的熱情似乎在那一刻全都被釋放了,從體內冉冉而生的一股力量掃除原本內心所有的懶散、頹唐、放任、消極,這時任憑什麼阻力也抵擋不了我想寫文紀錄的衝動,於是我甘願冒著十度左右的低溫,在夜深人靜的四點鐘振筆疾書,當晚我就是好想、好想將過去所有的一切都寫下來,就在這樣懷憂思古的夜晚我下寫下這些感性(?)的文字。(有嗎?不過老實說,我已經幾乎忘了當晚寫過什麼內容,真糟糕!)


由於環境之故,我聽搖滾的經歷好像和其他搖滾同好有一些不同,當大家都在聽小虎隊的年代也正是我隨父母移居另一個國度生活的開始,然而離開台灣之後我才發現自己以往對搖滾的認識實在相當淺薄,外面寬廣的世界遠比自己內心的想像要來的寬廣也有趣的多,於是我這個小小井底之蛙有幸得以接觸到以往所接收不到的音樂資訊,當時內心確實感到無比的驚喜。

只是剛融入學校生活的我,漸漸發現自己的音樂喜好好像和一般少女有點格格不入,像是班上女同學們熱衷談論的偶像明星話題,抑或他們經常掛在嘴邊的那些朗朗上口的流行音樂怎麼一點也引不起我的興趣,反倒是女孩眼中唯恐避之不及的那些反骨又帶有反動色彩的 Punk Rock ,還有令少女們聞之怯步,調性疏離到一個不行的 Post Punk 竟然莫名的佔據我的心,於是我和班上一些經常穿著尖頭靴及馬汀大夫鞋,看起來有些冷漠(其實人很善良)的男同學們莫名成為莫逆,我們彼此交換CD或黑膠,熱切討論聽完音樂之後的感想,在奇幻的因緣巧合下我成了另類搖滾信徒,每當聽見那些搖著左派大旗、色彩鮮明的英式龐客樂內心就會感到十分雀躍,Sex Pistols、Wire、The Fall、Buzzcocks、The Damned、Stiff Little Fingers、The Jam,乃至於來自美國的 Ramones、New York Dolls 等都是引領我進入搖滾殿堂的啟蒙,而其中對我影響最深的樂團實非 The Clash 莫屬。



當時仍是 teenager 的我,除了必須儘速適應環境和克服課業上的各種障礙,此外結交新朋友也令我感到十分忐忑,即便表面上我看起來活潑又健談,然實際上我個性卻十分認生、念舊,初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還必須硬著頭皮和語言不通的人打交道,對一個青少年來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記得剛出國頭一年,我非常想念和自己一起成長、一起學聽搖滾、一起結伴去萬年買音樂雜誌的同窗好友。還記得剛到新環境的第一年,我每天放學回家最期盼的莫過於從信箱裡撈出同學從家鄉寄來的信件和錄音帶,那些信件和錄音帶是我初離家到陌生環境時最大的精神慰藉。(中學同窗好友真的很窩心,每回大家聚會總不忘將整個實況錄製成錄音帶再郵寄給我)每當我收到那些信件和錄音帶都會反覆讀上(或聽上)好多遍,有時甚至會跟著錄音帶裡笑成一團的大家一起傻笑,我很感謝同學們的用心,也明白他們寄錄音帶給我的用意是為了讓我一解思鄉之愁,好讓我感覺自己並不孤獨。

除了期待同學不定期捎來的近況,另外還有一件令我非常興奮的事,那就是我發現這裡的廣播節目真是出乎意外的好聽。這裡每個週末(六、日)會定時播出一個長達七個鐘頭的 Barney Simon's Shadow Show,以前在台灣難得聽到的音樂在電台DJ的精心編排和製作下成了我每週的最佳精神食糧。透過節目,DJ Skin 將當週最新、最快的另類音樂資訊傳達給守在廣播旁的我們,聽著每週熱騰騰最新出爐的 U.K.Indie Charts,心中感到無比幸福與滿足。然而真正最令我感到欣喜若狂的卻是節目的第三階段,每當廣告一結束, DJ Skin 與製作人 Micheal 即開始介紹一些過去我們來不及參與的great bands,他們總是細心而專業的把每個老樂團的歷史鉅細靡遺的加以介紹,從成軍的歷史、事蹟到歷年來的專輯、歌曲等等,一一介紹給年輕的我們,內容專業而豐富,他們努力放送著過去的精彩,讓人彷彿置身時光隧道,而那些珍貴的資料與內容,對一個初出茅廬的搖滾小孩來說實在是受益匪淺。



每週 六、日守候在音響旁等待心愛的節目幾乎就是我高中和大學的生活寫照,單純享受音樂帶來的快樂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一幕幕被音樂感動的影像直到現在依舊深深烙印在我的心底,它永遠是我人生中最美麗的一段回憶。 每到週末下午的四點鐘,當陣陣熟悉的龐克節奏從空中擴散,我的心也隨著那疾勁的節拍蹦蹦跳個不停,接著 DJ Skin 透過效果器以低沉、冷靜、緩慢的聲音吐出(((The Alternative)))),旋即一陣激烈的節奏為節目揭開序幕,瞬間冷酷的語調與熱烈的節奏形成一種強列的反差。一連三首 non-stop 的龐客組曲讓所有聽眾體內的血液當場沸騰起來。而此時我的耳朵一面聽著廣播裡傳來的好聽音樂,一隻手卻也從來沒閒著,隨著那些不羈的龐客叫喊聲我手忙腳亂地將準備在旁的錄音帶放進錄音槽隨即按下錄音鍵,一來到廣告還得趕緊按下暫停鍵,當節目一結束即是我最忙碌的時刻,修修剪剪的做完錄音帶的後製剪輯,總算大功告成,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經過了幾年的訓練,我的剪接技巧也益發精進,最後還如願進了電台學習節目製作與剪輯工作,當起了兒時最嚮往的廣播DJ。(話說當時TDK的空白錄音帶價格可真是昂貴,幸好同學不時的以海運寄送的方式免費贊助我)如今上有許多錄音帶我還完好的保存如初。

遙寄當時之所以費時費力的錄下節目,原因除了自己實在是太熱愛那些另類音樂,每週節目結束後,我實在無法忍受還得經過漫長五天的等待才能再聽到新的音樂,於是我只好將整個節目錄起來回反覆咀嚼回味。其次,台灣有一群(一小群啦)等著嗷嗷待哺的搖滾同好聽說這裡能聽到好聽的廣播節目,老早摩拳擦掌的等帶我寄給他們最新的硬地資訊,當時肩負重任的我也稱職的將錄製好的卡帶轉交給台灣的樂友。老實說我已經記不得到底寄過多少錄音帶給我台灣的好友們,當時那一盒盒錄音帶可都是費盡千辛萬苦才交到他們手中,正因為歷經種種困難才達成目標,因此這所有的一切顯得益發彌足珍貴。(比方說定期託爸爸熟識的空姐帶回台灣)除了廣播之外,每週熱騰騰出爐的NME和Melody Maker也是我每週必讀的音樂週報,我總是迫不及待搶在出刊的第一時間衝去書報攤報到,除了自己的一份之外,還不忘幫朋友買兩份,提著六份重量不輕的報紙穿梭在街道上行走,心裡卻也甘之如飴。(想不到這兩家曾是死敵的刊物後來竟然合併,而且越變越八卦了,唉!世事真是難以預料!)在資訊取得不易的年代,這些節目和週報成了餵養我的精神食糧。

我永遠也忘不了初次聽到廣播裡傳來的 Career Opportunities 是多麼地震撼人心,體內的血液隨著激昂的節奏和歌詞幾乎從血管暴衝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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